柚式一派胡言

組曲──「樂」動的青春

三社最後一次共同籌備教室裡，傳來不尋常的爭論。習慣早到的國樂社社長李鈦，偷偷在門口觀望教室裡面管樂社的主要幹部們在爭論什麼？

「妳太沒有協調性了！總是只考慮到自己，也要多爲團內的人想想，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連這點都不懂嗎？妳這樣根本無法勝任這次活動的總召！」管樂指揮陳俊笙犀利地指責管樂社長何茵音。

「別這樣，大家有話好好說，冷靜點！」管樂副社吳渚建替何茵音緩和場面。

「我已經很客氣了，也不想想她之前自作主張加了即興表演，給樂團帶了多大麻煩！這次是如此大的活動，她若仍是這種作風的話，不用我說，其他社一定也會產生不滿吧？」陳俊笙看向其他幹部徵詢同意，其他人都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那次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我又沒辦法，樂譜突然自己飛走了，我忘了演奏到哪段，又不是我的錯！反正結果好就好！不然你提出個辦法來啊？只會一直翻舊帳！哼！」何茵音挑釁地反譏陳俊笙。

「真要我說出口嗎？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妳真是有臉啊！很簡單，妳從這次活動卸任總召一職，除非妳有辦法證明，妳這次會以團體為重，不會再耍大小姐脾氣。」

「等等！先別那麼快下決定嘛！再給茵音一次機會啊！」吳渚建替茵音求情。

何茵音臉一陣青一陣白，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反駁，因為她無法證明，且高傲的自尊不允許她說出示弱的話語，來挽回自己的職位。「不當就不當！那我退出這活動嘛！」丟下一句話就跑了。在門口的李鈦趕快往暗處閃，免得被發現！

「太沒責任感了！什麼脾氣……我又沒叫她退出這活動，只是希望她配合大家一下，我錯了嗎？」陳俊笙以質問掩飾自己不知如何善後這意外的情況，現場陷入一陣凝滯的沉默。李鈦眼看風波稍靜，且開會時間也將至，就若無其事地開門進入。隨著李鈦進入教室，合唱團和國樂社其他幹部也陸續到齊。

「各位早！我是國樂社社長李鈦，這次由我主企劃，我將一一向各位報告預定的企劃內容，有什麼疑問隨時可以提出！」李鈦故意環視一圈，最後問出：「請問管樂社社長呢？怎麼遲到了？」

「這……」吳渚建回答不出來。

「她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陳俊笙趕緊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是嗎？我早上才接到她電話，她很期待這次三社合作的音樂會呢？還提供了許多點子給我，希望她可以早日歸隊，喔！我說錯了，是早日康復！」李鈦刻意強調歸隊二字，臉上帶著略微諷刺的笑。

「我們也這麼希望！」吳渚建忙打哈哈過去。

「那就這樣開會吧！」

冗長報告結束後，各社幹部皆要各自離去時，李鈦叫住了染著一頭金紅交雜髮色的合唱團社長楊岳達和合唱團副社沈媜，把剛剛的事與他們説明，希望他們可以從中調停，因為何茵音同時也是合唱團社員。

「No problem！交給我，讓我這社長來解決！」

「我也會從旁幫忙的，社長你要行動前，先跟我討論再行動，別越搞越糟。」沈媜從旁叮嚀容易興奮過頭的楊岳達。

「什麼話，我會完美處理的！」

「就麻煩妳多注意了，別讓那隻紅毛猴子搞砸了！」李鈦小聲在沈媜耳旁託付。沈媜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茵音，俊笙講話就是有點過直，妳也知道他本性不壞，別退出嘛！」吳渚建極力勸說何茵音回來，但毫無效果。一段時間何茵音都沒再出現在社辦街。這次活動就瀰漫在詭異尷尬的氣氛中籌備。

「小鈦，管樂社的氛圍好奇怪喔？總召好像也換人了耶？你知道為什麼嗎？」國樂副社陶貴智好奇的問李鈦。

「這個嘛……不好說，畢竟是別社的家務事，但……我倒是知道原因就是了！再等一陣子看看！先自己把曲練好，再說囉！」

「诶！怎麼這樣──小鈦好小氣！」陶貴智嘟嘴表示不滿。

「好了，快練習！」

「我……」

「    誰是社長──」陶貴智還想再抗議時，還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就馬上被李鈦搶了白。

「你。」陶貴智委屈地低頭小聲回答。

「乖！等你練好再考慮告訴你。」李鈦壞心地逗弄陶貴智。

「好！你說的！」語畢，陶貴智和其他社員都專心地練習。

看來該去和沈媜探探情況如何？李鈦知道，情形拖得越久就越難讓大家專心在表演上。

「嘿！結果如何？」李鈦跑至合唱團的社辦詢問情況。

「嗯──有點困難，我和茵音就像走音的合聲一樣。」楊岳達沮喪地向李鈦報告結果。

「走音的合聲是？」李鈦望向沈媜希望她解釋一下這太抽象式的比喻。

「不和諧、不對拍，勸說失敗！」沈媜不慌不忙地解釋。

「別擔心，我已經想好對策，相信茵音吧！她對音樂的態度是很認真的，她也並非只是個自利的人，就我所知，她是個有責任感，只是不善表達情緒、有點高傲的人，她一定只是在等一個可以回來的機會降臨而已。」沈媜眼神充滿對何茵音的信任，用堅定不疑的眼神凝視著李鈦。

「由之前的相處，我也這麼認為，那我們就讓這個機會提早降臨吧！」李鈦說完似乎有所意圖的推了一下眼鏡。

到了表演當天，還是不見何茵音的身影，沒有任何她會回來的跡象。

「何茵音！妳若想管樂社的表演能順利，就來現場看表演吧！不然……妳就等著活動失敗吧！尤其是管樂社的評價會……怎樣我可不知道喔？呵呵……」何茵音一大早就接到一通匿名的威脅電話。

「可惡！神經病，誰要……聽你的話啊！」說歸說，何茵音還是擔心地馬上衝去現場觀看狀況。

「怎麼辦？演奏法國號的社員右手受傷了！現在去哪找人啊？尤其我們曲目有一首是專以法國號為主的曲子。」

「對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了。」右手不小心扭傷的社員眼眶泛淚、內疚不已。

「說到優秀的法國號樂手……要是茵音在就好了！」吳渚建小聲嘟嚷著。

「說到何茵音，我好像有在觀眾席看到她喔！」李鈦突然從吳渚建身後出聲。

「真的嗎？我去找她！」吳渚建馬上衝出去要帶何茵音回來。

「嘿！俊笙指揮，可以吧！讓何茵音回來，在這種迫在眉睫的情況下，可不容許失敗喔！」李鈦推了下眼鏡，語帶不容反抗的威嚴詢問陳俊笙。

「我也是希望活動能完滿成功的，且有才能的人我是不討厭的，我一開始也沒有想讓誰退出的意思。」陳俊笙側面表示同意，畢竟曾是一起努力的夥伴，就算他嘴巴不老實，心裡也是希望何茵音歸隊，他一直自責是自己說的太超過，才讓整個社陷入七零八落的狀況，自己是指揮就有責任讓整團的氣氛融洽、表演順利，但自己才是破壞的元兇，讓他心裡痛苦了很久，總算有機會讓破碎的樂曲回到最初了。

「茵音，情況緊急！拜託回來幫忙吧！」吳渚建拉著茵音往樂手休息室走。

「我……情況如何？說明一下！」何茵音猶豫了幾秒，即下定決心拋棄無謂的面子，只想爲自己熱愛的社團和親愛的夥伴們盡一份心！吳渚建大約說明了現在情況和面臨的困難。

「我懂了！離上台還剩幾分鐘？」何茵音掌握了狀況後，馬上想排練一次看看，希望能補上這個空缺。

「不急！我剛剛已經和楊岳達說過了，管樂的表演是放最後的，合奏曲也會盡量配合你們的。就看你們能發揮多少實力囉！」李鈦一派輕鬆地說出演出順序，已經安排好調動了。

「那……指揮，拜託了！我這次會盡量不拖累大家的。」何茵音向大家低頭拜託。

「喔！大家加油，一定要全力以赴讓活動成功！何……茵音歡迎妳歸……隊！」陳俊笙有點難為情地歡迎何茵音回來。

「耶！大家上啊！譜出我們樂曲，Go！Go！Go！！！」楊岳達在旁看得一臉感動、激動地大喊。

「社長，不好意思在你激昂時打擾，輪到我們上台了。」沈媜冷靜地打斷楊岳達。

「喔！我忘了我們先上場，哈哈哈！」楊岳達搔著他金紅色的頭髮，有點害羞地說。現場每人都不禁放鬆地微笑，休息室裡充滿著歡笑聲。

「唉！總算成功了，哼！真是麻煩的一群人。」李鈦靠在牆邊看著事情總算照他計劃的發展了。

「做得不錯嘛！」沈媜在上台前走過李鈦時，用著只有彼此才聽得到的聲音，小聲稱讚李鈦。

「妳不也勸說得很成功嗎？」李鈦微笑反褒回去，兩人各自交換了然於心的眼神後相視而笑。

表演順利成功並獲得滿堂采，甚至在報紙的角落有著微小的報導篇幅。

「茵音我問妳喔，妳怎麼會突然來現場，妳不是都不來社辦了嗎？」楊岳達在演出過後的某天，好奇地發問。

「怎樣？我不能去啊？」何茵音故意假裝生氣。

「沒啊！妳當然可以來，我好希望妳來喔！」楊岳達看何茵音生氣忙陪不是。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其實……」

幾天前

「茵音，可以耽誤妳一點時間嗎？」沈媜發現何茵音自從和管樂社鬧翻後，還是會偷偷自己練習和關心著活動的進行。

「我……只是碰巧經過這，沒別的意思。」何茵音被發現後顯得有點慌張。

「我知道妳為管樂社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妳其實想回去和大家一起把活動辦起來，只是拉不下臉道歉，拋不下那該死的自尊，不是嗎？」

「我……哪有！」何茵音大聲反駁，但掩飾不了內心的動搖。

「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情吧！聽聽它對妳說了什麼？別讓無謂的東西阻礙了自己，不要讓自己日後後悔。大家都在等著妳回來！」沈媜雖然還是保持著一貫的沉穩，但眼睛卻炯炯有神得透露著真誠。

我其實很想回去，但是……

「這也是你們最後一次活動了吧？沒有下次的機會囉？妳難道不想在畢業前留下最後快樂的回憶嗎？」沈媜握住何茵音的手，溫柔的詢問。

「我知道……我也想啊！但都這樣了，我還能回去嗎？」何茵音激動地流淚，反握住沈媜的手。

「可以的！」

「妳怎麼知道？」何茵音大聲反問，崩潰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沈媜拍拍何茵音的背，陪在她旁邊，任她發洩緊繃了許久的情緒。

「妳當天到現場去看就知道了。」沈媜留下神秘的一句話就走了。

「可惡！小媜居然瞞著我，做了這麼多事，到底有沒有把我這社長放在眼裡？」楊岳達不滿沈媜把他當外人，居然自己去處理此事，不拉他一起去。

「你白痴啊！你應該高興才對，有這麼可靠的副社。不過我倒是沒想到，管樂社的社員一直在等我回去！」

「是啊！我都亂感動一把，居然保留了妳的演出位置，等妳回來。」楊岳達邊說邊擦著不存在的淚。

「是啊！如果真不想我回來，就不會保留那首以法國號為主的曲子，我好開心喔！都要流淚了。話說學妹居然敢對全部的人說謊，騙大家她手扭到，哈哈！」

「是啊！」

「聽她說，好像是李鈦拜託她的。」

「阿鈦他……」楊岳達驚訝的說不出話。

「還有你不覺得節目表有問題嗎？」

「哪裡有問題？」

「演出順序和參與成員啊！」

「！！！」

「對吧！一開始就打算讓管樂排在最後了吧！也篤定我一定會上台，真是！」

「難道這是阿鈦一手策劃？」

「我覺得小媜也有參一腳！還有我演出當天早上有接到一通匿名電話，警告我一定要去現場，不然管樂社就……那說話語調……滿像李鈦的。」何茵音用著不確定的口吻推測著。

「欸！怎麼還在這？不是約好要一起去慶功嗎？走啦！」陳俊笙拍了一下何茵音和楊岳達的肩。

回頭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等他們。「很大牌喔！讓全部的人等你們兩個。」不知是誰瞎起鬨地開著玩笑。

「嗯！走吧！」大夥一起去慶功了。

「希望有機會能再一起合作。」楊岳達對著李鈦和何茵音說。

「放心，這並不是結束，只要有心，隨時都能再聚在一起。」李鈦微笑著說。

「對啊！難得因這次活動大家都變成朋友，有了新的認識，以後要隨時保持聯絡喔！」吳渚建開心地提議。

「沒錯！要譜出屬於我們的樂曲來，這才是青春啊！」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我們社長最近在看校園熱血劇，社長！不好意思，大家趕著去下一攤，你慢慢來，我們先走了。」沈媜完全不留面子給楊岳達，說完真的就要走了。

「等等我啊！沒有我你們不會有完美的合聲！」

「到最後了，還是這麼吵，真是麻煩的一群人！」李鈦無奈地看著嘻笑的眾人。不自覺嘴角也微微上揚了。也不錯嘛！人生難得一次年少，偶爾瘋狂也沒什麼不好，呵……